如何回應他人無禮的言行?

by 夏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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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可以選擇如何回應,這是我們的能力

甄嬛與四阿哥經過御花園,正好聽到花叢另一側的棋嬪正在咒罵著她。

甄嬛沒有上前對棋嬪發怒,停在原地說:「有這會子功夫,不如多喝幾碗糙米薏仁湯,把夢魘的毛病治好了才行。」

棋嬪聽到,立刻摀嘴不敢再多言。四阿哥問甄嬛:「額娘不生氣?」

「記著,任何時候,都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、不值得的事,費時間、費心力。」甄嬛說。

從一則公告開始的對話

社區電梯公告說,大樓後門暫時禁止通行。

領掛號包裹時,我順口問了管理員 K 原因。原來是有住戶疑似精神異常,時常鬧事,甚至縱火,為了維護社區住戶安全,勒令搬離中,因此暫時維持單一出入口以方便管理室掌控該住戶的進出行蹤。

管理員的無禮回應

轉身欲離去時,身後傳來 K 的聲音:「妳是走大門的,又不走後門,問那麼多幹嘛?」言語間帶有不耐。

如何回應他人無禮的言行?

「有喔,我也會從後門進出。」

「有?很少吧,看一個月有沒有一次。」

我深呼吸,緩緩地說:「唔…,一週少說有兩三回。」

K 睨眼:「胡說,妳明明就都是走大門進出的,哪會走後門,不然妳說,妳走後門去哪兒。」

「有時機車停後面,有時去搭公車,有時要騎 U-Bike,有時去銀行會散步去,噢,去八方雲集就要走後門才不用繞一大圈。」

K 點頭:「他東西搬得差不多了,應該三、五天後就會開放了,再忍耐一下。」

與瑪姬的討論

與瑪姬談及此事,瑪姬說 K 太無禮。

其實,當 K 說「問那麼多幹嘛時」,我最直覺的回應是:「不能問嗎?」

「妳就應該這樣回他,跟他說那麼多幹嘛。」瑪姬義憤填膺狀。

「那樣回,太無禮了。」

「是他先無禮的,以牙還牙而已。」瑪姬貌似更惱怒了。

「但我不想因為他人的無禮,而讓自己成為無禮之人。」

選擇如何回應的權利

「可是,妳不生氣嗎?他那麼沒禮貌,也不懂得尊重妳。」

「當下是有些不悅,但情緒很快就過了。」我說,「反倒覺得 K 很『有趣』,連帶覺得人類很有趣。」

「有趣?是我就發飆了,一個管理員好好回答住戶的提問就好了,囉哩八嗦管那麼多。」

「我說的有趣是一種,唔……,該怎麼說呢?」我兜轉的眼珠,想找出適切的說明,「是一種讓人跌破眼鏡,意料之外的回應。」

瑪姬用眼神示意我繼續說。

「我並不是要牢騷 K 的無禮,而是覺得這個人很有趣,我不能用常理去揣測他的回應,就像他說『問那麼多幹嘛』或直接反駁我在『胡說』。在我的人際圈裡,很難碰到這種回應,但他的無禮就是那麼的渾然天成,完全不需加以思索就能脫口而出。妳不覺得很有趣嗎?」

讓我們感到幸福或不幸的事物所具有的意義,並不是由它們本來的面貌來決定,而是取決於我們如何看待它們。

《從悲劇中開出幸福花朵的人生智慧》1

以戲看待,保持冷靜

「我只會覺得生氣,要不要我幫妳去客訴他?」

我大笑:「妳的回應也很有趣。如果我們能不生氣,就能把過程當作是看戲。生了氣,不就讓自己變成跟對方一樣的人了,妳喜歡這樣嗎?」

「妳脾氣好,禁得起他這樣質詢盤問妳,我沒那麼好的修養。」瑪姬沒好氣的說。

我笑看她,不語。

「幹嘛啦?」瑪姬嬌嗔著。

「妳也可以有好修養的。」

「怎麼可能,我脾氣很不好欸,不回罵我會不爽。」

「妳不想嗎?讓自己不要那麼易怒。」

「我做不到。」

「與其說是做不到,不如說是不知怎麼做。」我正經地說。

掌握情緒,選擇回應

「也對啦,我就想回罵,除了回罵之外,我想不出第二種更好的辦法。」

「當妳意識到『回罵』時,停止做那件事就好了。」我說。

「可是對方那麼囂張…」

「那是對方的事,又不是妳的事。」

「就這樣放過他?不行,我氣不過。而且,我應該也不能意識到我要『回罵』,就是直接罵了。」

我想了想,說:「如果妳踩到大便,會把鞋拿起來聞鞋上的屎味嗎?」

「怎麼可能?」

「可能呀,妳明知對方無禮,還要跟著無禮回嗆,不就是踩到屎還要聞屎味嗎?」

「我說不過妳。」瑪姬兩手一攤。

「那咱們不說這個,妳只要知道,妳有選擇回應的權利。」我翻開菜單,「好餓,妳想吃飯還是吃麵?」

當下反應的習慣,形成慣性

我將與管理員的對話貼在臉書上,有人留言說:「如果是我,應該會怒的😆」、「⋯⋯我好像會嗆回去『關你屁事』別人兇我,我也兇回去👍👍別人好好跟我說,我也會好好說話」這些留言與瑪姬的回應,讓我想起一行禪師曾在《怎麼吵》2提及:

「有人對你出言不遜,你可能想馬上反擊。這就是爭執的開端。當下反應的習性,在你的腦子裡刻下印記。當你一再重訪這條神經路徑,就形成慣性。這條路徑主主通向憤怒、恐懼或渴求。」

K 的口氣的確不禮貌,我的確因他的「管太多」而不悅,但我並沒有予以慣性回應。雖不覺得自己當下的應對是最佳表現,但至少不會揭開一段爭執,也沒有讓 K 也因為我的回話而氣呼呼。

觀照自己的情緒

記下這段對話,可以幫助我復盤思考:未來遇到類似狀況,還有沒有更好的方式。更重要的是,我想關照自己的情緒,如同《怎麼吵》說的:

「我們如果生了誰的氣,通常頭一個想到的是反擊,而不是想要照顧自己的感受。這就像自家著火了,沒有回頭救火,反倒先去追趕放火的人。

若是沒有回到內心的家,照顧自己的怒火,那麼整間屋子都會燒得精光。如果我們能暫停片刻,就能覺知自己的憤怒,擁抱情緒,深觀情緒的真實根源。」

覺察情緒並觀照它,我們就不易成為情緒的奴隸,就能更進一步的去理解他人。

那日我步出電梯,聽見 K 正說著:「走路怎麼一拐一拐的?你的腳怎麼了?」一位年輕住戶從外面回來,正蹣跚的小步跛行著,他說是工作時受傷了。K 接著問:「怎麼那麼不小心?」住戶說太累了。

K 接著說:「太累了?做那麼累幹什麼?累了就要休息啊!幹嘛把自己搞得那麼累,還把自己弄受傷了……」K 叨叨絮絮的,住戶一言不發地持績一拐一拐的走著。

那位住戶心裡有什麼感受呢?我好奇著,也想著,若 K 的這番話是唸叨給我聽的,我又會有什麼情緒感受呢?大概會很不爽!接著就得靠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,中斷當下的情緒感受。

我也從這波觀察中發現,K 就是個不善說話的退伍軍人,對社區瞭若指掌的資深經歷,加上年近六旬,對人說話不自覺擺起以老賣老的姿態。說到底,也是個內心空虛的中年大叔而已。理解了這一點,情緒就不易被他的言語搧動影響。

我們回應各種不同複雜情境的能力,決定了我們的生活品質。如果我們以聰明才智和敏銳靈巧來回應,因為衝動或被動應付的態度而妥協讓步,我們就會受到情境的奴役。我們讓情境決定了生活體驗的本質,而非我們自己。

《一個瑜伽士的內在喜悅工程》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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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. 從悲劇中開出幸福花朵的人生智慧》,阿圖爾.叔本華著,木云、林求是譯,方舟文化 ↩︎
  2. 怎麼吵》,一行禪師著,王春子繪,張怡沁譯,大塊文化 ↩︎
  3. 一個瑜伽士的內在喜悅工程》,薩古魯著,項慧齡譯,漫遊者文化 ↩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