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小至今,總被人稱讚文筆好。愛文字的我,總是不以為然,因為有太多的文章寫作,更能讓人魂螢夢繫、欲罷不能,不見得要有悠美的文藻綴飾,口語化的文字也能勾人心魂。
對文字的敏銳,不知是天性使然?還是未經世事前的潛移默化?
猶記得那年,還在學著注音符號認字的階段,隨著哥哥去學習作文。哥哥大了我二屆,自小膽小的我,很多時候都是離不開哥哥的。
就像初上幼兒園的時侯,爹娘一轉身,我便嚎啕大哭的像是末日來臨,覺得被世界遺棄了!直到小老師牽著我去到了哥哥的班級,我沈靜的依偎在哥哥身邊,環顧著這間讓我膽怯心驚的課堂周圍。
去上作文班,也是黏著哥哥,那時的哥哥已不是幼兒園的年紀,跟一般幼童無異,有著淘氣頑皮的心性,忙著與他建立的人際圈嬉戲打趣。我安靜的坐在座位上,只要是跟哥哥處在同一時空裡,便覺自在。
作文班裡的男老師,一直讓我沒好感。童稚的我還不明白什麼叫親切隨和,便覺那不苟言笑的作文老師總是陌生的恍如路人,只是很簡單的明白,愛好被誇獎及習慣被呵護的我,一點都不期盼老師注意到我。
每次進作文班的小教室,黑板上會出現老師早已事先寫好的十句佳句,每一句總有段詞句是被括號留白的。第一天上課,黑板上第一句句子是:「好花不常開,( __________ )。」還沒卸下進到陌生環境的驚恐,瞥見板上熟悉的語句,我雀躍著。
那詞句,正是我會哼唱的第一首國語歌歌詞裡的第一句歌詞。當下困惑著,是老師抄了鄧麗君的歌詞?還是鄧麗君也跟老師學作文?只知正因為這詞句,我愛上了作文,即便那時我看的懂的國字實在有限。
或許是語言學習的天賦所然,我學認字很快!不僅不會寫錯字,還能寫的端正,習字簿總被大夾子懸掛在黑板上緣,供同學們模倣學習。那時的我天真的以為,是「小天使鉛字筆」的魔法,讓我的字像穿了禮服般的華麗耀眼。
後來對作文班的熟悉,皆是因為黑板上的詞句都在我會的國語歌裡出現過,像是:「明月幾時有,( __________ )。」「那南風吹來清涼,那( ____ )啼聲細唱。」「( __________ ),千里共嬋娟。」我興奮的,在自己的作業簿裡自信的填滿括弧,不會寫的字,就譜上注音符號,回家請爹娘教我書寫國字。
忙著幫客人洗髮的娘、剪髮的爹,沒有多餘的空暇理會我,只把鄧麗君的歌詞翻找出來給我,我便隨著唱碟裡的歌聲,習著國字、連結作文班裡板上的空白括弧。也因此養成聽歌一定得要看歌詞的習慣,於是,無法像同學朋友一樣,在讀書時聽著音樂卡帶,讓流行歌曲轉移升學考試的壓力。對我來說,聽歌時出現在眼前的該是歌詞,而非課本參考書。
對作文班的記憶,僅止於黑板上的括弧,除了不知是誰抄襲誰的熟悉歌詞詞句,其他的僅餘陌生的空白。
後來為什麼停止了作文班的學習呢?是爹娘被倒會後的窮困潦倒?還是兄妹倆沒明顯的作文程度進展?對於童年,我擁有的記憶,微乎其微。有的,都是經濟小康時的過往,似乎選擇性的只願留下好的回憶。
回憶裡包括有,比如:我驕傲的拿著座落在爹爹店裡的伴唱機麥克風,不怯場的搖曳著唱著一首又一首的鄧麗君歌曲。那時來剪髮的鄰居叔叔伯伯總誇我台風穩、歌聲甜,依舊膽怯的我只會微微笑著,不知如何應對。
曾經納悶,為什麼總是膽怯的我,卻偏偏台風穩健?就像第一次代表班級出任演講比賽,同期競爭者不時的複習文稿、或者抖抖腳、或者扯手帕、或者咬指甲,而我只是靜坐候著,等著老師大聲叫出我的比賽號碼。
長大後才明白,當我碰上害怕,呆愣無為便是我的表徵,就像看到嚇人的蟑螂,也只是靜靜的盯著它,直到它離去。而也是童年在店裡佇立伴唱機旁拿著麥克風歌唱的經驗,在潛意識裡奠下台風穩健的基礎。
隨著爹娘的飄泊,北部習字的我在小學四年級跟著搬遷到南部,因為字正腔圓的咬字,還沒熟悉我的班級導師也不管我是否有那實力,憑藉著咬字發音,我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演講比賽參賽者,到了高年級,挑戰來到了即席演講,腦袋裡自然得迅速的編撰出講稿內容。
我想,我的文字能力就是在這一場又一場的演講比賽中,蘊肓而生。
如今,離開學生生涯十來年,愛文字的我依舊如此。曾經懂得我的男人,甚至以為我畢業於中文系,這樣的誤解不只發生在他身上,旁人亦有如此錯覺。
我微笑,不作辯駁。
始終愛文字的我,即便出身財金,依舊是愛文字。